社造知識庫。KNOWLEDGE
樂活農村 土溝社區營造
文/陳世慧
(經典雜誌資深撰述)

;圖/劉子正
(經典雜誌攝影)
發表時間 2013/12/03 22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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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活農村 土溝社區營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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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/陳世慧(經典雜誌資深撰述)
攝影/劉子正(經典雜誌攝影)

清晨五點,天色依然迷濛。一頭白髮的白毛伯林榮發,卻一早便踏著露水去巡田水。九點多,稻葉上的露珠蒸發於空氣中,田埂邊的縣道被太陽照得暖烘烘。白毛伯決定先回家避避日頭,等用完餐、小睡一會兒,太陽沒那麼毒辣時,再回到田裡忙活。

五點,夕陽西下,農夫們結束辛勞的一天。

「來啦,來泡茶啦!」這天白毛伯茶具擺下的地方,是自家門外一組名為「坐十分鐘陶淵明」的戶外公共藝術。白毛伯說,藝術他不懂啦,只是最早創作者陳昱良問他,對門口的那片稻田有什麼感覺時,「我就說,這裡黃昏時很涼爽,如果可以坐在這裡看像海浪一樣的稻田,稻田另一端的關仔嶺,我就很高興了。」

白毛伯的心願,在創作者的用心下,化成一組以RC和馬賽克為材料的茶座。茶座的桌腳、椅腳都橫跨在一條小水溝上,配上一望無際的稻田,不只造型繽紛可愛,茶座本身更兼具實用性,連小孩都喜歡來這裡扮家家酒。

除了「坐十分鐘陶淵明」外,「台灣一蕊花」,是收集村裡阿嬤們年輕時的照片,燒成磁磚,把個人的生命史,拼貼、鑲嵌,永遠地記錄在自家牆面。「鄉情客廳」則是把廢棄的豬舍改成活潑的公共空間,裡頭有小小圖書室、咖啡館,還有供大人、小孩聚會的開放式活動中心!

二○○六年,當文建會將該年的「最佳公共藝術獎」頒給了土溝時,也另行頒發了一座「公共參與獎」。此舉除了受到藝術界的矚目外,也在社造圈裡引發一陣討論。討論的重點有二,一是過去公共藝術最為人詬病之處,在於藝術家往往閉門造車,缺乏與環境的連結。但土溝的改造就在村民日常活動的空間中,所有的作品都從農村生活中衍生而來;此外,在台灣為人稱道的幾個社造案例中,有的以生態旅遊為號召,有的以恢復傳統當特色,就是沒有像土溝這樣,硬是把一整個農村,打造成一座美術館,把美術館,化身農村。

「可是會這樣做,也是情非得已。」前村長張佳惠,同時也是土溝農村文化營造協會的重要成員,他表示,「只因土溝沒山、沒水、沒稀有動植物;也不像別人一樣有深厚的文化或歷史,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,我們,也只能無中生有了。」

最後一頭水牛凝聚共識

位在縣道南九十線和南九十一線交叉處的土溝,是台南市後壁區一個小小的里。連綿無盡的平原,稻浪迎風而起。根據蘇嘉信在論文《草地所在三百冬:清代至1970年代土溝農村地景之變遷》中提及,土溝在有清一代,相對於台南府城,還是一片化外之地;日治時期,在「產殖」政策下,米糖之爭的戲碼,也曾在此上演;到了國民政府來台,土地重劃,土壤肥沃的土溝,成了一畝畝切割工整的「特定農業區」。

只是單一的地形景觀,偏遠狹小的位置,讓實際人口僅有七百多人的土溝,除了連公車都不願意開進來外,就是便利超商和小吃店,也要到鄰近的白河鎮才找得到。

民國七十年代,台灣經濟起飛的同時,農村卻加速敗壞。土溝人口流失的現象更為嚴重。許多房子一旦沒人住,久了,窗玻璃破了沒人補,雜草垃圾四散,不只景觀髒亂,就是治安也叫人擔心。

「更叫人難過的是,老人家對未來非常悲觀。」張佳惠說,「他們總以為等自己『走了』,年輕人會把地、把房子賣掉,到時候,鄉下還會比現在更凋零。」

在一片低迷的氣氛中,年輕時在台北當動畫助理,之後返鄉在有線電視台擔任地方記者的廖國雄,在採訪過程中得知鄰近的嘉義縣塗溝,社區營造做得不錯,「兩個地方只有一字之差,如果塗溝能,那土溝為什麼不能?」

廖國雄決定把這消息帶回給鄉親時,但沒想到除了張佳惠等中壯輩居民點頭稱是外,一輩子在田裡與鋤頭為伍的老人家們,卻頻頻搖頭:「公共事務我們作田人不懂啦,嘎是交給鄉公所或民意代表就好。」

對此,對台灣基層政治生態有幾分了解的廖國雄表示,「如果真能託付給那些人也好,偏偏很多明明是民眾可以直接申請、利用的經費,地方政府卻習慣推託沒錢,硬要民眾去求議員、拜託代表,把人情做給後者。」

面對老人家們的反對,這群村裡相對年輕的歐吉桑,不但沒有放棄,反而更發起他們想要改造家園的決心。隔年,包括廖國雄、張佳惠、蘇朝基、吳冠霖等十多人成立了「土溝農村文化營造協會」,以當時村裡僅存的一頭水牛作為精神標竿,企圖凝聚所有人的向心力。

「早年土溝全盛時期,一共有三百多頭水牛。大型耕耘機取代了水牛後,村子裡,就只剩清秀伯家的那一頭。」現任協會總幹事蘇朝基說,水牛吃苦耐勞、認命勤奮的形象,和老人家們如出一轍,是以當他們用「最後的一頭水牛」為號召,希望引起共鳴時,「這次方法用對了,講社區、營造,老人家們會愛睏;講水牛、講以前是怎麼耕作的,他們的精神就來了,也漸漸理解,我們做社區營造的目的,其實只是想把農村失落的自信心,重新找回來!」

只是村子裡除了老人家外,中生代多半以裝潢、水電、土木為主業,兼作家裡的幾分田,對於社造該怎麼做?怎麼入手,大家有想法,卻都很模糊。

幸好,當時張佳惠因為職務的關係,認識了前台南縣副縣長、之後擔任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研究所所長的曾旭正;在後者的穿針引線下,土溝適時地湧入第二波的社造新血——一批建藝所的學生。兩個屬性截然不同的團隊,在腦力激盪下,前者負責找來阿公、阿嬤,提供原汁原味的農村生活,後者則把這些生活,提煉成具有美感、趣味性的創作,如今土溝村裡隨處可見的戶外裝置藝術,幾乎就是這兩個奇妙的組合,撞擊下的心血結晶。

 

↑ 「坐十分鐘陶淵明」不僅為土溝贏得「最佳公共藝術獎」,也增添白毛伯(左)與黃鼎堯等居民的鄉居樂趣。
 

↑ 「鄉情小店」以張佳惠(左)、張木祥兄弟家的豬舍改建而成,不賣貨品,只賣農村味。
 

↑ 感動於土溝人對土地的熱愛,高雄畫家陳淑惠(右二),義務教導居民作畫。阿嬤們的笑容,是她最大的成就。
 

↑ 「土溝客廳」對所有人開放,傳遞土溝人的好客熱情。
 

↑ 土溝靜謐安詳,吸引侯加福在創作一頭石牛後,也移居至此。當地人協力營造的綠建築,讓他與妻子一圓田園之夢。

keyword文章關鍵字: 農村 社區營造 土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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